
(圖片取自五月天臉書)
對一個三十奔四的人而言,說出「我愛五月天」這句話,難免會不好意思。
原因多麼可恥,不過就是到了這個年紀,成天在丟人現眼,於是就會在一些小事上面扭來扭去,深怕被人看不起。五月天太親切了,太讓人有好感了,於是很難讓人有敬意。他們就像是和你一起搭過公車的男孩子,揹著吉他站在車門口,讓你不得不經過他。聽到他跟另一個帶著鼓棒的傢伙說、說我們有一天一定會唱進麥迪遜廣場,然後又講了一個無聊可是好好笑的笑話,你從柯旗化或者賴世雄的英文教科書抬起頭來。
於是他們是讓你親眼見到才華的大男生,不是讓你不敢接近的才子。
啊不過,不過不敢大聲的真正原因是,早就過了表白的年紀。三字頭以後的單戀就等於失戀,告白就等於在告訴對方:我愛不下去了。我們在默默付出以後學會了默默收回。安靜而且懂事的傷心。
於是去年挺著大肚子參加五月天在台中的諾亞方舟演唱會的時候,我是很不好意思的。招認了自己就是喜歡。走進搖滾區的時候,四周的人潮讓開。朋友叮嚀我:「不要太激動啊這位孕婦。」
可是怎麼能不激動?他們唱了一整個青春。於是想起那個最激動最不世故、沒有人拉得住的他,站來我家樓下彈吉他,唱著:「為妳傻傻笑笑買一杯果汁。」出了社會以後,一次的愛情兵敗如山倒,在和總公司的人用英文做完簡報,回到辦公室以後忽然好虛,心裡想起了那幾句過分的歌詞:「為什麼拯救地球是那麼容易/為什麼束手無策啊/我和你的愛情」一直到走入家庭,成為一個人的妻子,以為「過去」不會追來了,還是有一首歌叫我回去:
「我給你自由/我給你全部全部全部自由。」演唱會現場綻放的紙花,像是那時候流滿一臉的眼淚。《溫柔》的現場演唱會版在YouTube上面的點閱率大概兩百萬次,我想其中有一百次是我放的。到了三分三十八秒的時候,我總是恨恨地想:「你想逼死誰啊?陳信宏!」
原來是,想要救自己的時候,一字頭在到處問人,二字頭找一首歌或者一本書。另一個男人沒有看見的好,他們寫進了歌裡。我們說不出口的話,他們唱了出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