為什麼所有音樂電影都讓人血脈賁張?我想可能每個人心裡,都曾有過那樣的夢想或幻想:自己很會彈吉他,或兩三下就能寫出琴譜,與人一唱一和,在live house或露天音樂祭舞台上,出現那幾秒鐘,佐著逆光,浸在歡呼聲中,時間靜止的瞬刻,和整座城市、整個地球心手相連。
《曾經,愛是唯一》(Once)的導演最近終於拍出新片《曼哈頓戀習曲》(Begin Again),同樣地,要男女主角自己唱、自己演。這次女主角綺拉奈特莉演的是小清新創作才女,她寫的歌讓男友成為明星,自己卻被劈腿,她只好搬進小胖哥們的爛公寓,與另一個被唱片公司踢出大門的失婚大叔惺惺相惜。他們在窄巷、地鐵站、高樓天台就錄起歌來,連混跡後巷的小鬼都被抓來當合音天使。很熱血,很浪漫。中間一定要來一場,才女與大叔最近距離的接觸:兩人一起戴著耳機,播放各自的金曲。後來呢?不爆雷。
只能說,就像《曾經,愛是唯一》裡,空靈脫俗、音樂天份極高的單親媽媽與街頭賣唱的窮小子,導演極擅長掌握這種「友達以上,戀人未滿」的情感,透過音樂與歌聲,讓他們融為一體,音樂聲止,千迴百轉的已是觀眾的心。剪不斷,怎麼辦?買張電影原聲帶吧。
去年柯恩兄弟的《醉鄉民謠》亦然。我們似乎還沒看過哪部音樂是用成功人士來當主角的,一定要是悲慘的魯蛇,歌聲才扣人心弦,夢想才你我與共。那位老兄更是衰到底了,睡的是別人的床與別人的女友,抱著大胖黃貓流浪半天,才知道撿錯貓。他的錢包空了,鞋濕了,他仍到處唱,賣力地唱,絕望地唱。最接近成功的那次面試,俱樂部主人直截了當告訴他:我在你身上看不到錢。

撿錯貓惹⋯⋯
紀錄片《尋找甜秘客》裡的主角亦然。出了兩張唱片,沒幫公司賺到錢,兩片歌手,消聲匿跡。戲劇化的是,他的歌在南非唱紅大街小巷,啟迪一代又一代的青年,而他本人,回到當一個修房子的建築工人。他不卑不亢,是最美麗的失敗者。
不單是外國片,台灣的《海角七號》,不也是一群天兵蝦將組成的熱血樂團,把國片前景唱起來了。而去年賺人熱淚的紀錄片《一首搖滾上月球》,則是一群罕見疾病病童的父親們,組成的老爹樂團。他們是全台灣睡最少的老爹,卻自嘲是「睏熊霸」樂團,他們在音樂裡鼓勵彼此,在四分衛樂團帥哥阿山的帶領下,密集訓練,目標非常小,只要能唱上貢寮海洋音樂祭的舞台。奪冠不是重點,亦不是高潮,而是他們一起完成了什麼。
為什麼這些被旋律眷顧的天使們,愈悲慘、愈落魄,就愈勵志、愈感動人心呢?
也許綺拉‧奈特莉的歌聲裡有答案:我們都是試著點亮黑暗、流離失所的繁星嗎?(Are we all lost stars, trying to light up the dark?)
我們是藉著這些片,看到了黑暗中的光亮。